德黑兰——周日,在德黑兰的一个公园里,一片可怕的寂静凝结在空气中,有大约300个人在日出前聚集在这里。他们正等着两名大限将至的年轻人的到来。
两名死刑犯肩并肩地站立着,面前停着两辆警方卡车,上面的两具伸缩式吊臂上悬挂着两个绞索,约15英尺高(约合4.6米)。身着黑衣的刽子手正在检查将被用来吊起这两个人的遥控器。这两个人都是20岁出头,他们被指控在11月份刺伤了一名男性,并且盗走了他的包,里面的现金折合20美元。
在在脚手架搭起的临时屏障后面,人群拥挤着争夺位置。“让我们到另一边去,”一名旁观者对他的妻子耳语道,他指了指伊朗官方电视台架摄像机的地方,“我觉得在那里我们会看得更清楚。”
尽管每年都有数以百计的罪犯在伊朗被吊死,在一个市中心公园举行一次公开绞刑还是较为罕见。据伊朗司法官员和国际人权组织称,大多数绞刑都在监狱内进行。
周日的死刑在艺术家公园(Park-e Honarmandan)执行,靠近犯罪地点,这属于伊朗当局严打行动的一部分。伊朗当局称,他们试图通过这种方法以儆效尤,从而防止上升的犯罪率出现失控情况。最近几周,公开死刑越来越多,在几座大城市里,警察一直在围捕他们称为暴徒和流氓的人。
高级警官和其他官员批评政府对经济管理不当,他们称这已经导致了失业率和通货膨胀的上升,也是犯罪率上升的原因。这里有许多人说,国际经济制裁加剧了这些问题,导致伊朗的贫富差距达到了创纪录的水平。
尽管没有公开的官方统计数字,官员们表示,暴力犯罪呈上升趋势,大多数罪犯是青年男性,他们用匕首袭击受害者,来抢夺钱和其他贵重物品。当地新闻媒体仅报道了这类事件中的一小部分,然而在伊朗中产阶级——他们通常的受害者——的社交聚会上,盗窃、绑架、强奸和入室盗窃这类的恐怖故事比比皆是。
周日的这两名死刑犯分别是20岁的阿里-礼萨·马菲哈(Alireza Mafiha)和23岁的穆罕默德·阿里·萨尔瓦瑞(Mohammad Ali Sarvari),他们站在旁观者面前,其中许多人称自己是他们的家庭成员和朋友。
“我的真主,看看穆罕默德,”一个年轻人指着两人中个子较高的萨尔瓦瑞说,“他们剃了他的头发。”一张娃娃脸的萨尔瓦瑞睁大眼睛凝视着人群。
这两个人都是来自贫困家庭的无业者。两个月前,一台监控摄像机拍下了他们在两名从犯的帮助下抢劫一个人,并且刺伤了他的镜头。这段犯罪视频在互联网上传播,并且引起了一阵传播广泛的骚动,促使政府官员和神职人员采取严厉手段。
两周后,四个人全都被捕。司法系统的负责人阿亚图拉萨台·拉里贾尼(Ayatollah Sadegh Larijani)在评论中明确表示,尽管其受害者没有死亡,但马菲哈和萨尔瓦瑞这两名主要被告很可能要被处以死刑。据半官方的法尔斯通讯社(Fars news agency)的报道,拉里贾尼说,“我们必须果断行动,来增加那些街头犯罪者所付出的代价。”
审判中,萨尔瓦瑞说自己需要一笔钱给母亲做手术。他和马菲哈皆早年丧父,他们的律师辩护道。“因为贫穷,我们需要这笔钱。我很抱歉,”萨尔瓦瑞说,半官方的伊朗学生通讯社(Iranian Students' News Agency)在12月报道。
法官阿卜杜勒卡西姆·萨拉瓦提(Abdolghassem Salavati)因严厉判处那些在2009年的激烈街头抗议中被捕的人而恶名远扬,此次他判处两名男子犯下了“mohareb”,这是什叶派的法律术语,可被译为“向真主开战”;在伊朗,犯了该罪会被处以极刑。萨拉瓦提法官说,这两名男子的行为威胁到了公共安全,引起了公众的担忧和恐惧。他还判处他们的两名从犯分别服刑10年,然后在偏远地区流放五年,此外要接受74下鞭刑。
德黑兰的很多民众都赞成对萨尔瓦瑞和马菲哈施以重刑,民众还表示,他们希望这一案例能让犯罪分子在攻击别人前三思。但其他人不认为会产生这样的效果。
“吵架、自杀、谋杀和犯罪等事件的数量都在攀升,” 社会学家阿曼诺拉·卡拉伊·穆加达姆(Amanollah Qaraei Moghadam)最近在新闻网站Mellat Online上写道,“百分百肯定的是,这种状况在经济好转之前是不会改变的。”
其他批评者指出,惩罚太过严厉。“为什么对这些人处以极刑?他们并没有杀人,”一位经常为异见人士和政治活动人士进行辩护的律师萨利赫·尼克巴克特(Saleh Nikbakht)说,“更加严厉的惩罚并不意味着犯罪会减少。我们有更深层次的问题。”
周日,当太阳缓缓从德黑兰的东方升起,行刑人把马菲哈和萨尔瓦瑞领到了吊车前。人群中有三名年轻女子在乞求原谅,但伊朗司法系统的一名代表描述了罪行,并宣读了判决。
萨尔瓦瑞流着泪,把头靠在了一名行刑人的肩上,后者则用手臂扶着他。他们的脖子被套上了绞索,然后被这两辆吊车吊了起来。在他们静静死去的过程中,人群中有很多人发出了抗议的呼喊,其他人则用智能手机拍下了这一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