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什么在18世纪之前，没有女性持续不断地写作？为什么到了18世纪，她们几乎像男子一般习惯于写作，而且在写作的过程中接二连三地创造了一些英国小说的经典之作？ ——
为什么在18世纪之前，没有女性持续不断地写作？为什么到了18世纪，她们几乎像男子一般习惯于写作，而且在写作的过程中接二连三地创造了一些英国小说的经典之作？
——弗吉尼亚·伍尔夫
在《论女性的从属地位》中，约翰·斯图尔特·穆勒写道：
“假如妇女住在和男人很不同的国度，从来没有读过男人写的任何作品，那么她们将会拥有自己的文学。”
约翰·斯图尔特·穆勒
在穆勒看来，由于天性、习俗、教育等方面的限制，女性只能亦步亦趋地跟随男性的脚步，模仿男性的写作。
但是，伊莱恩·肖瓦尔特坚持认为：“同穆勒所设想的情形相反，女人一直以来就有自己的文学。”
伊莱恩·肖瓦尔特
在她看来，19-20世纪的英国文学俨然形成了一种“她们自己的文学”。
这条文学谱系所包含的不仅是勃朗特、爱略特、伍尔夫这样家喻户晓的作家，而且包含了许多“次要的”“被遗忘的”的人物。她们创作出了这两个世纪中一些最伟大的文学作品。
◎ 如何抑止女性写作
人们在看待男性作家时，从来不会觉得他写的是男性，只会认为他写的是人性，是普适性的东西。但对于女性作家，人们会说，她首先是一个女人，其次才是一位作家。这种双重标准，正是肖瓦尔特在《她们自己的文学》中所批评的对象。
A Literature of Their Own
自18世纪末以来，英国文学最显著的特点，就是女性作家的不断涌现，以至于伊恩·瓦特在《小说的兴起》中感叹道：“18世纪小说大半出自女人笔下。”
面对这种情况，男性批评家对女性作家进行了一系列的抵制和贬抑。
勃朗特三姐妹-《勃朗特姐妹》
抵制女性写作的第一种形式，就是把女性作家视为入侵者，她们从男人那里抢夺市场，攫取了他们的年轻女读者，就像威尔基·柯林斯1858年说的：“她们生生从男人的鼻子底下抢走了累积起来的素材。”
除了满腹牢骚，第二种做法就是否定女性作品的价值。
大多数否定性的批评都企图证明一个观点：女人的小说就是不如男人的小说。批评家面对一部作品，会把它分解成许多元素，好的元素就是男性的，坏的元素的就是女性的。女性总是琐屑、小器、狭隘的。
可是，面对简·奥斯丁和乔治·艾略特这样的作家，这种办法就行不通了。于是，批评家们只好用另一种办法，那就是把这些作家的成就个别化。他们会说，这些女作家是个例子，她们脱离了女人的常规。
《隐于书后》
更有甚者，批评家有一种偏见，认为只有不快活的、受挫折的女人才会写作。家庭美满的女人，根本不会提起笔写作。
◎ 重构属于女性自身的文学传统
面对男性批评家的冷嘲热讽、兼顾家庭和事业的两难、性别认同的困境，女性作家们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写作的道路。在肖瓦尔特看来，女性一直拥有自己的文学传统，只是在男性中心主义的压制下成了“被压抑的声音”。
《小妇人》
女性写作不像男性批评家说的那样只是经典的、顶峰的、个别的作家和作品。女性写作在大的社会框架之内构成了一种亚文化，女性共享一整套价值、习俗、经验和行为方式，这些东西把她们联结起来。
女性写作是整个历史传统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，只不过受到男性文学传统的抵制和贬抑，大部分湮没无闻了，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。而重新编写文学史，就是要发掘长期湮没于文学史的许多妇女的生活与作品。把所有女性作家看作一个前后相继的整体，它具有清晰的历史脉络，前后的继承与发展关系。
肖瓦尔特把女性文学发展史分为三个阶段：女性阶段、女权阶段、女人阶段。它们代表了女性写作的三种态度：模仿、抗议、自我发现。
女性就是这样一步步走向成熟和自主。
◎ 走向一种自主的女性写作
由于女性写作是从男性文学传统的阴影下诞生的，也因此，女性小说家面临着双重的困境：一方面，她们想要与男性平起平坐，跻身于“经典”的行列；另一方面，她们又深感焦虑，怕这样一来自己就会不像女人了。
这种双重困境，是女性写作的路上的一大绊脚石。正如肖瓦尔特所说：
女小说家本来可以抱起团来，强调写作使她们成为比普通女人更优秀，甚至更幸福的人。然而，她们却采取了防卫的姿态，承诺自己坚守传统的角色。一旦把女性气质界定为某种需要证明的东西，那么它就需要一而再、再而三地加以证明了。
女性气质并不是某种先在的、一成不变的东西。认为女性只能写爱情、家务、社交，是男性文学传统的偏见。从奥斯丁、勃朗特到卡特、莱辛，一代代女作家用自己的作品有力地反驳了这种偏见。
身为女儿和母亲的角色、社会对她们的限制、容易接受心理刺激的特点，都是女性所共享的经验。一味地强调女性经验，“把女作家绑缚在女权主义革命的战车上”不是一种正确的做法。但是另一方面，蔑视女性经验，刻意地摆脱“女性化”的叙述，同样是有害的。
女性作家应该“超越女性传统，不带性别痕迹地参与到文学主流中去”。女性文学不仅可以书写家长里短、儿女情长，更可以谈论阶级、种族、战争。换言之，女性可以采取任何形式，谈论任何话题。
正如奥德蕾·洛德、阿德里安·里奇和艾丽斯·沃克在美国国家图书奖获奖演说词中所说的：
我们把这个领奖机会奉献给正在为自主权而斗争的全体女性，不论其肤色，身份，或出自什么阶级：诗人、家庭妇女、数学家、母亲、洗盘子的人、十几岁的怀孕少女、教师、祖母、妓女、哲学家、女侍者，那些懂得或尚不懂得我们在这里所做事情的女人；那些缄默的女人，她们的声音我们无法听到；那些能清晰言说的女人，她们给了我们工作下去的力量。
【新书推荐】
原作名: A Literature of Their Own
副标题: 从勃朗特到莱辛的英国女小说家
作者: [美]伊莱恩·肖瓦尔特
译者: 韩敏中
出版社: 浦睿文化·湖南文艺出版社
出版年: 2023-9
-End-
作者： 啸锋
编辑： 阿七
原标题：《“被压抑的声音”：属于女性自己的文学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