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第二人称
*我觉得很甜
“希望你能做一个有我的好梦。”
“亲爱的,我好像听到落雪的声音了。”
“你想看雪吗?”
你睁大了眼,哪怕只是微微地撑起了眼睫,那双漆黑到看不到边际的瞳孔里也泛起了一点亮光。
不用你说,往往只是你的一个眼神,你的爱人都会通晓你的心意。
于是你的爱人轻轻松开他的肩,拿起枕头温柔地让你靠在上面,然后才起身去了落地窗边。
“唰”地一下,印了花纹的纯白窗帘向两边分开,露出明媚的世界。
洁白的、无暇的、美丽的世界。
你满足地弯起嘴角。
“好久没看到雪了。”
爱人站在窗边回头望你,背着光你一时难以看清爱人的表情,又或许是你的视力已经走到末路再难让你捕捉爱人的神情。
你伸手,最终只是指尖动了动,戴了戒指的那根手指甚至都没法抬起来。
你爱人的视力一向很好,你的细微举动在他眼里都放大了无数倍,因此他几步走到床边拾起你的手,合在掌中轻轻吹着热气。
“手太冰了,乖,再穿厚一点。”爱人浓眉微敛,明明是有些责怪的语气,嗓音却温柔到不可思议。
你没有抽出手,只是手指蜷起轻轻蹭了一下爱人的掌心。
“亲爱的,我不想穿那么厚,好热~”
“又撒娇。”爱人嗔了你一句,却俯身在你指尖落下一吻,“拿准了我只吃你这一套。”
“亲爱的,你最好了~”
你撒娇,手指调皮地蹭了三下爱人的掌心。
这是你们的小约定,爱人立即会意,先将被子拉起覆在你身上,连脆弱的脖颈都紧紧遮住,这时爱人才拥住你。
尽管爱人并没有用多少力道,你还是感受到他小心翼翼又难以挣脱的力量。
爱人小心地将下颌抵在你的肩上。
你的肩很瘦削,几乎到了骨头根根分明的程度,你知道这样会硌疼爱人,想使力气推开他让他靠在被子上,却终究没有这样的力气。
也许是爱人的怀抱太温暖,融化了你身上的寒意,也融化了你身体里的力量。
你能支撑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。
最终你还是没法抗拒爱人,认命地将脑袋靠在他肩上眺望窗外。
“你这么爱撒娇,只有我会这么宠着你,所以……”爱人用脸蹭了蹭你的侧脸,他的脸很暖,你的脸很凉,可能是太凉了,怎么蹭也无法让它升温,“让我一直陪着你好不好?”
你的爱人素来骄傲,永远挺直的脊梁和那副不屈的傲骨是最打动你的地方。
可他现在这样用最笨拙的方式蹭着你挽留你哀求你,你觉得他太傻了,太傻了,真的。
你轻轻叹出一口气。
那口气飘得多远,你的心就有多软。
温热的气体弥散在空气里被迅速降温、分散,最终化为你能看见的一团白雾。
白雾里含着水汽,于是你说出来的话语被蒸湿、被浸透。
“傻瓜,我最爱的傻瓜,我永远爱你啊。”
因为一连下了几天雪,你近来心情都很好,身体似乎也被好心情滋养得强壮了许多。
你难得走到室外,虽然只是坐在露台上晒太阳,但这也是你撒娇磨缠了爱人许久才得到了批准。
和室内的温暖截然不同,虽然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,可寒风仿佛无孔不入,侵袭着你这具可怜的身体。
“外面太冷了,把帽子戴上。”爱人像是个喋喋不休的老妈子,手上拿满了各种保暖用具,时时刻刻关注着你的身体,随时预备给你添衣防寒。
你无奈,只能任由他给你戴上帽子。
因为你知道,如果你拒绝了,他会用乞求的目光盯着你。
你同样也受不了他这种近乎撒娇的目光,只能一边在心里轻叹他是个傻瓜,一边乖乖听从他安排。
刚戴上帽子一会儿,爱人又拿保温杯给你倒了杯热水,像是怕热气被雪花带走一般,他用手掌紧紧遮住杯口,小心地护送到你唇边。
你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小口,嘴唇勉强有了一点鲜艳的颜色。
但稍纵即逝。
爱人仿佛和这点颜色杠上了似的,执着地喂你喝热水想要留住它。
你实在不想喝了,小幅度地晃了下头表达你的拒绝。
他从来不强迫你,于是只能放下杯子。
没多久,你的嘴唇又是一片黯淡。
你看着飘舞的雪花,忽然福至心灵。
“亲爱的,你看,我的嘴唇像不像积了雪花?”你本想摸一摸自己的嘴唇,但无奈手被爱人紧紧揣在口袋里捂着,只能努嘴示意,“白白的,冰冰的……呵呵,我觉得很像~”
“不,一点也不像。”爱人语气强硬,绝不容你反驳,“一点也不像,你的嘴唇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美的花。”
虽然偶尔苦恼于爱人的强势,但得了夸赞你很高兴,连带着语气也活泼了许多:“亲爱的,我想亲你一下,让我尝尝看你的嘴到底有多甜才能说出这样的甜言蜜语。”
你的爱人从不吝于和你的亲密接触,为了彰显诚意,他半蹲下来,手肘撑在扶手上,在你唇上落下虔诚的吻。
他没有立即离开,任由你伸出舌尖,沿着唇线轻轻描绘他的唇形。
他的唇很凉,却始终比你的嘴唇要暖上一度。
你很喜欢这样的温度差,这总让你感觉他在和你接吻时把所有的爱意与热情都凝聚在了唇上,让你能切身地感受到他的感情。
仔仔细细地用舌尖勾勒过爱人嘴唇的形状,你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舌头。
接下来,你的爱人起身,继续用他炽热的嘴唇在你面容上轻扫。
不知是不是你眼睫沾了几片雪花,他吻住你眼睛都时候,炽烈的温度将它们融化了,所以你感觉到有一串雪融化的痕迹顺着脸颊滑落下来。
你说:“亲爱的,我好喜欢你的吻。”
“那我每天都吻你无数次,吻到你嫌弃我,讨厌我。”
你说:“不会的,我永远不会嫌腻。”
“那我们约定,每天亲你无数遍,要是你觉得腻了,就罚你一辈子都不许离开我。”
你笑眯眯地,却没有作答。
那天外出看雪好像太过肆意了,有片雪花趁你不注意的时候钻进了你的身体里,当天夜里就开始发作,诱惑着你的血液沸腾。
你意识到嗓子冒烟了才明白是发烧了。
但你没法告知你的爱人。
你晕了过去,不知睡了多久,才艰难地撑起眼睫,看到一片昏黄的灯光。
那不是来自于你家床边的小夜灯。
你借着昏暗的光线打量了眼四周,迅速确定了这里是哪儿。
一个你最不喜欢的地方。
狭窄的单人床,爱人不能拥着你入眠,只能委屈地伏在床边,紧紧扣着你的手,这样只要你有一点点轻微的动作就能让他立刻察觉到。
他总是这样妥帖细心。
但你为这份细心感到心酸和难过。
你更喜欢原本那个无忧无虑、有时不拘小节的大男孩。
爱人近在咫尺,但你没有力气撑起自己的身子去看他,只能通过掌心的温度去判断他睡得好不好。
哪里会好呢?
你只是轻轻用指尖蹭了他的手背,一下,一下,又一下,恰好第三下的时候,他睁开眼,你只来得及看到他满眼血丝的憔悴和疲惫就被他紧紧搂在怀里。
你又一次通过拥抱切实地感受到他的心情。
紧张、害怕、失而复得、绝不放手。
你轻叹一声,仍旧用手指蹭了蹭他的手背。
“亲爱的,我想回家。”
爱人永远无法拒绝你的请求,那天晚上你就出院回家。
你不知道你发烧后昏睡了多久,但你回到家后看到桌上盖了一层薄薄的灰后,大概判断出这段时间不会太短。
你被爱人妥善安置在椅子上,厚厚的大衣、厚厚的围巾、厚厚的小毯子,你能想象出你现在的样子有多臃肿。
你不禁想笑,微微地扬了下眼角。
“在想什么?笑得这么开心。”
“唔,在想一会儿就能吃到草莓蛋糕了!”你眼里浮现出真切的笑意。
爱人擦了桌子后又找来两站烛托,往上面放了蜡烛点燃,之后才打开盒子取出加急定制的草莓蛋糕。
回来的路上你突发奇想要吃草莓蛋糕,爱人为了满足你的愿望花了大价钱才弄到这一小块草莓蛋糕。
烛光为草莓镀上了一层诱人的色泽,你垂涎地看着草莓,想要吃到的心思全写在脸上。
爱人宠溺地捏了捏你的脸,切下一小块,插了块草莓沾了一点奶油喂到你嘴边。
你张大嘴咬下去,满足地感受草莓汁在口腔中炸开的滋味。
“果然草莓蛋糕最好吃了!”
你眨着眼,期盼地望着爱人。
爱人立即又送了块草莓到你嘴里。
“亲爱的,你真好~”
吃到美食你心情很好,不仅笑容甜蜜连嘴也是甜蜜的,一个劲地向爱人撒娇要草莓要蛋糕。
以往总是和你争着抢草莓吃的爱人这回大方地把草莓全让给你,还是你后来不好意思一个人吃独食,才让他得以尝到一块草莓。
“怎么样?是不是很好吃?”你眼巴巴地望着他,期待从他口中得到一样的评价。
爱人不负你期待,肯定得点头,神情颇为认真:“嗯,很好吃。”
你一下就满意地笑开了。
他脸上的认真也一下就化开来,荡漾着温柔的涟漪。
草莓蛋糕其实是你第一个为爱人学会制作的甜品,成了你们在一起之后过的第一个圣诞节的桌上餐点,对你们彼此都具有非凡的意义。
和那个圣诞夜有关的还有你亲手织的一条围巾和彼此的初体验。
那条围巾爱人后来很少用过,不是他不喜欢,而是你害羞。
因为圣诞节第二天,你因为脖子上被爱人留下太多吻痕,不得不用自己织的围巾遮住那些暧昧痕迹,才能行走在大街上。每当看到这条围巾,你都会想起那个圣诞夜的火热与疯狂,所以你才会不好意思,强制爱人不准用这条围巾。
多年以后,你和爱人已经步入婚姻的殿堂,这时的你才不再会一见到围巾就害羞,它才重见天日被拿出来使用。
现在你就围着它,虽然手艺很粗糙,可你感受到了来自多年以前的温暖与甜蜜。
你低头,将大半张脸埋在围巾里,轻嗅着上面的味道。
有你的,有爱人的,有时间的,有回忆的,有幸福的,有甜蜜的。
在爱人走过来俯身抱住你的时候,你在他耳边说:“亲爱的,把这条围巾送给我好不好?”
“怎么想到要这条围巾了?不过它本来就是你织的,你想要它就给你了。”
你开心地在他颊边印下一吻。
“它上面有你的味道,围着它,就好像你在陪着我一样。”
大概你这句话让占有欲强的爱人吃了醋,他捧住你的脸,直直地盯着你:“不用它来代替我,我会永远永远永远陪在你身边。说好的一辈子,少一天都不行。”
结婚后他已经很少这么幼稚,你失笑,用脸蹭了蹭爱人的手。
“傻瓜。”
一辈子太长了,我暂时只能做到还能看到你的这段时间。
晚上你们相拥入眠。
许是之前睡得太久,你根本不困。觉得无聊了,还对着爱人的脸轻轻吹气,发现他的眼睫会律动起伏,你新奇地专门对着睫毛吹气。
最后还是爱人干脆地把你按在胸膛上才止住了你的调皮。
你安静了一会儿,又不甘寂寞地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,他才松了力道。
你抬眼去看爱人的脸。
一直以来,你都很清楚爱人有多么迷人,不仅是五官上的帅气,还有那种令你迷恋的深情。
爱人拥有一汪很深邃的眼瞳,时常将你吸入眼中,让你沉沦。
你最抵抗不了他盯着你看,却又爱极了他眼中只有你一个人的样子。
他也受不了你盯着他看,他曾说过,要是被他捕捉到你的眼里只有他的时候,哪怕只是一会儿,他都会瞬间失去理智,拉你沉沦情海。
好在爱人现在闭着眼,发现不了你的目光,你可以肆无忌惮地、痴迷地描摹爱人的五官。
你清楚地知道你有多爱他,也清楚地知道有多舍不得他。
你愈是注视他,就愈会加深爱意,也就愈会割舍不下。
渐渐地,你眼眶红了,那天的雪花又一次在你眼睫上融化,晶莹的水珠滑落枕头,洇开浅浅的水渍。
你怕吵醒他,你知道他为了照顾你有多疲惫,你不愿打扰他,所以竭尽全力,用仅剩的力气压抑哭腔。
你沉默地哀泣着。
最后你合上了眼,指尖无意识地蹭了爱人三下,于是他也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抱紧你。
你没有管枕上的水迹。
你知道,第二天那点水渍很快就会消弭。
你是被爱人唤醒的。
他的声音很轻很柔,可你听出他的焦急和哀切,于是拼命地摆脱困意醒来。
见你醒来,爱人如释重负。
他眼眶还是红的,这回是难过的色彩染的。
你想用指尖蹭一蹭他给他一点安慰,可你太困了,已经连这都做不到了。
你没办法,只好嘶哑着嗓音唤他:“亲爱的。”
“我在。”他握着你的手,用滚烫的唇温暖你指尖的凉意。
但是杯水车薪。
“外面在下雪吗?我好像又听到落雪的声音了……”
短短的两句话,你却说得格外艰难。
这艰难点燃了爱人心里的引线,他用堪称卑微的姿态吻着你的手。
“在下雪,很美。”
“很美啊……”你望着虚空,好像在想象那会是多么美丽的场景。
“想不想去看?穿好衣服我抱你去看,好不好?”爱人的声音温柔到极点,但太小心翼翼了,惹得你皱了眉。
“我不看了,不想看。”
“那我们就不看,等你想看的时候再去。”爱人握着你的手许久,始终没能融化凉意,他蹙眉问你,“渴不渴,想不想喝点热水?你的手太凉了,得多喝点热水才能热起来……”
“不用了亲爱的……”你制止他,你现在一点都不希望他离开。
你很清楚,能看到爱人的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逝。
你奢求不了更多,就只能竭力不去浪费。
“亲爱的,不要走。”
“好、好,我不走、我哪儿也不去,我就在这陪你,一直陪你。”
大约已经过了刚醒来那阵的疲惫,你的声音活泛了许多,连微笑都显得自然漂亮。
你说:“亲爱的,能不能抱着我呀?”
爱人当即搂紧了你。
“亲爱的,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啊……”
“那就每天都跟我说一句,慢慢说,我们的时间还有很长,不着急。”
他话是这样说的,语气却又快又急,匆匆打断了你。
你无奈一笑,手指蹭了蹭他灼热的掌心。
他的手太热了,反而使你意识到你的手究竟有多凉。
像雪花一样的冰凉,脆弱。
“想要说的话有太多了,但最能表达我心意的就是‘我爱你’和‘好好照顾自己’。”
“别说了,今天的份例已经够了,其他话留着明天再说,好不好?”
爱人语气卑微,向你恳求。
你不顾他的打断,自顾自地接着交代。
“亲爱的,答应我,只要记住这两句话就够了。”
“我记住了,不要说了,不要说了……”
“答应我,每天能分给我一点点的时间想一想我。”
“我答应你,什么都答应你,你能不能也答应我,不要再说了?”
“答应我,想我的时候再念一念我的名字。”
“你想听我现在就念!你能不能就只听我喊你的名字,别再说这些话……我害怕……”
有滚烫的液体滑落,你感觉到了,但没有去触碰,只是眨了眨眼,忍住了眼里的酸涩。
“不要害怕,亲爱的,只要听我说完就可以了……答应我,把蹭三下索求拥抱的承诺只留给我一个人……”
爱人已经不再说话了,他用抽噎与哭泣回答你。
你也说不了什么话了,只能用脸颊紧贴着爱人的胸膛,低语着仿佛梦呓。
“冬天到了,雪也下了,我也该……该冬眠了……”
“别睡……别睡……”
爱人紧搂着你,你能从他胸膛的震颤听出他心脏的哀鸣。
“亲爱的,我、我好困……我太困了……我得冬眠了……”
“别睡,求你了,别睡。”
他的心脏哭得好大声。
你听见了,却无能为力。
“亲爱的……希望你以后睡觉,能做一个有我的好梦……晚安,我要睡了……”
你将身体里最后一点温度凝聚在唇上,贴住爱人的胸膛,在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,烙印了你全部的情意。
此后你的意识同窗外漂泊的雪花一起归入大地的拥抱。
“答应我……做个好梦。”
他低头,在冬眠的爱人脸上轻轻一吻。